万达平台|永不祭奠

三十五年前的那天也许是个早春，但也许已是近夏了吧，想来也没有人会去追究那年季节的次第。年仅三周岁的我被人抱在手上，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，依稀记得，太阳亮晃晃地照在老屋门边的泥地上，那张铺在泥地上的鲜红大纸，怎生地把躺在上面的一个小人儿衬得那般苍白，只听得有人轻轻地说：“差不多了……”。屈指算来，你不在已经三十五个年头了。而我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印象，仿佛从那一刻鲜明定格，并缓缓地拉开了人生记忆的重幕。母亲起窝晚，但一开胎又接二连三，我尚还在她怀中哺乳，谁知腹中又有了你。当年双职工的他们朝七晚九，忙碌的工作之余更丝毫不敢懈怠于革命政治任务的学习，根本无暇顾及一双幼儿，无奈只能把刚断乳的我托付给年事已高的祖父母，而将晚于我一年降生而尚未断乳的你忍痛寄养在邻近的村妇家中。“见过她的人都说长得真是漂亮，那么白的皮肤，那么大的眼睛，还特别地聪明，都已经会走路说话了，可硬是被活生生地废了……她饿啊，我们不懂她的意思，她就用头不停地撞墙……”母亲无尽的回忆每每止于吞声。物质匮泛的年代，奶粉之类的营养品也算是稀罕物，父亲没少往保姆家里送，可就是只见你一日日地消瘦下去，神情也越来越委屈蔫弱，倒是保姆家的几个小孩个个长得白胖圆实招人喜爱。直到你一直腹泻如水无法遏止，保姆才惊慌将真相如实告知父母，但为时已晚。你被诊断得了消化道的绝症，吃进任何食物都无法被身体所消化吸收而原样返还。那一纸诊断明确地告知，原因皆在于你那娇嫩的肠胃在断乳期遭受了严重的人为喂哺损害。说来我们也有三年的姐妹之缘，但懵懂时期便迫于现实而被分开抚养，等我渐渐意识到有你这样一个妹妹的存在，你却已病入膏肓。父母尽管倾尽所有，遍访名医，但依然无法挽回你日渐消逝的生命。我如今仍可记得的是，那躺卧在红纸上的你皮包骨头的模样，一颗硕大的脑袋无力地耷拉着，眼睛半微半阖，但始终都没有阖上……以至于时至今日我仍有怀疑，那草席中的人是否还一息尚存？这疑惑在我当年幼小的心中便已根植，却苦于不会表达，而经年后更明白这表达的不可以，但还是经常会天真地幻想：某日在街头与一陌生女孩不期相遇，而她会突然走上前来对我说，她是我失散多年的大妹。看着你被卷入草席的那一刻，母亲正坐在帐内哺乳襁褓中的小妹，叔婶一手抱着我一手撩起帐子劝慰着：“月子里不能哭的！……她要走就让她走吧，债讨完了总要走的……”母亲强抑着悲恸生怕惊了怀中的婴儿，那一刻又有谁能体会她刀子剜肉的心痛！直到一个粗黑的壮汉把那一卷连人带物的草席挟在腋下，蹬蹬头也不回地朝巷子口走去，母亲忽然一把放下怀中吸奶的小妹，挣脱众人的牵扯直扑出门外，欲追去，人却手脚发软瘫倒在地……巴巴地张望着渐行渐远消失在巷口的那团人影，父母亲相扶捶胸恸哭的样子，让年幼的我倾刻间明白了生命的流离失所，不禁也号啕大哭起来，哭得那般声撕力竭，以致任人如何哄劝也不止。对于你的生死，我无从求证也很清楚无须求证，因为你最后连一块小小的墓地都没有。你究竟何去何从？父母亲从来不向当初带走你的人问起，不想、不念、不谈论，是家人之间这几十年来的默契，作为一个早夭的婴灵，你是连受祭奠的资格都没有的。而你这一走，也就再也没有来烦扰过世间的亲人，即便是梦，你也不托，难道真是如人们所说，你是为了一段宿世的债而来吗？那样也好，既然已经恩怨两清了，那就桥归桥路归路吧，缘尽于此，彼此的不牵恋，都是为了大家的好！但若真是如此，那么，为什么从不纪念的我，在这个清明的前夕，会将你轻轻地想起，蓉蓉……万达娱乐平台登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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