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达娱乐登录岁月的磨蚀

 

8月份，玉麥收割結束，下一季麥又開始種了，和北方不一樣。六月麥黃指北方。白居易《關割麥》:“田家閑月少，五月人倍忙。夜里起南風，麥子變黃。”也指北方。

 

我轉瞬即逝。每年農歷三月，蓝天白雲，農村麥田，隨風摇曳，滚滚麥浪，沈醉於色彩的魅力。鮮嫩如玉的綠色，在地上早已演變成金黃色，帶著淡淡的麥香。這個時候學校放假收割小麥。村寨村寨，敲锣打鼓，在野茫茫的麥田里，男女老少忙著割麥子。在任何一個村莊，麥收都是如火如荼。

 

在麥田里，我有很多回憶，那些場景，就像黑白老電影一樣，不時在我眼前閃過。

 

我在農村長大，熟悉農村的一草一木，懂五谷的種植和收割。我小時候，那時候很窮。我需要的只是填饱肚子的食物，尤其是小麥。那些诱人的字眼:烤麥穗，磨麥機，炒面，掛面，包子，馒頭，面條，麥饭，那叫一個香。即使今天想起來，万达娱乐登录還是會流口水。

 

小時候，烤麥穗是最滿足的事。我最喜歡煮熟的。那時候我是大隊的初中生。學校在一個山坡上，四周是麥坡，麥浪隨風飘扬。當綠葉和黃葉翻飛時，麥穗變得更加豐盈，麥粒逐渐變得饱滿。在陽光下，它們似乎是腾躍的金色小點。這個時候還不能收割，但是正是摘麥穗烘烤的黃金時間。記得同桌是個學妹，老師叫她阿花妹，比我大幾歲。她不愛看書，不會做作業，考試都是抄我的。她經常缺课。一次缺课，下课的時候，她來了，把我叫到學校後面，衝著我舉手。石頭，我爲妳烤的。我已經聞到了小麥的味道，滿嘴都是口水。她遞給我的纸袋里是一把烤麥穗。

 

我逃课溜進麥田，尋找最大最饱滿的麥穗。我趁妈妈不在，把它們一個個撕下來，烤好送給妳。杜诗梅笑著對我說。這時候我覺得她的笑脸比麥垄上的波碗花還要好看，又白又红。

 

我覺得很好笑。當時我在讀兩年製初中。這兩年，我吃過好幾次她給我烤的麥穗。更有甚者，我大學畢業回家，她居然嫁給了我們村家的一個小夥子。按照男方家的辈分，她一下子升到了兩代，成了我奶奶。每次看到我，她好像都很尴尬。

 

我喜歡烤麥穗和磨麥機。每當想起麥磨，我的脣齒間就忍不住有一口口水。成熟和幹燥的小麥永遠也不能被製成面粉廠。也就是能烤能吃的小麥適合做磨麥。我記得我妈從地里割下麥穗，洗幹净，放在鐵锅里煮，有時候還用木蒸笼蒸。等溫度差不多了，舀到一個大盆里，扛到厢房的石磨上，把煮好的麥粒倒在石磨頂上，開始用磨推。在石磨嗡嗡的聲音中，上面的麥粒從石磨中間的洞里掉到了兩個磨風扇之間。隨著我妈推著石磨時不時的轉動，麥磨悄然落下。石頭下面有一圈磨槽，小麥磨就掉進去了。小麥磨坊有小蟲那麼大，散發著诱人的小麥香味。我再也受不了了。我把手伸進磨槽，抓了一把，放進嘴里嚼著。看到妈妈滿意的樣子，她開心的脸上不時告訴我，兒子要慢慢吃，不要噎著。

 

除了以上，炒面、掛面、包子、馒頭、面條、麥饭也是我喜歡的食物。即使在今天富裕的時期，我最喜歡的早餐還是面食，尤其是掛面，百吃不厭。

 

在我的記憶中，除了小麥的美味，最難忘的是麥黃時節村里的麥收。

 

在村子周圍的斜坡上，可以看到金黃色的麥浪。男女老少，都很期待。年長的人不時看看麥田，不時抬頭看看天空，以確定镰刀割麥的時間。

 

我永遠忘不了，十四歲那年，麥子收割的時候，妈妈生病在家休養，我不能出去幹重活。我在家幫我妈妈。我父親要到周末才回來。

 

那天，村里終於決定了割麥的時間。

 

朱隊長背過身吹了聲口哨，脖子上肌肉膨胀。讓我們割麥子，讓我們割麥子！洪亮的聲音低沈而遥遠，像高音喇叭一樣，傳遍了村子里的每一條街道。他是一名復員軍人。幾年前，一場大病讓他變成了這個樣子。他走路總是彎著腰，背鼓鼓的。村民們後來都叫他朱北國。

 

他的喊叫使全村沸腾了。狗叫，烏鸦叫，鳥叫，好像要去割麥子。他們比人更吵。我背上一個夾子，從梯子旁邊的木板架子上取下镰刀，一手拿一把出門。生病的妈妈趕緊過來，把一個軍用水壺掛在我肩上，塞了兩個土豆在我兜里，叫我中午吃。

 

早晨的太陽是红色的，從東邊的山脊照在麥田上。和烏蒙山的其他山村一樣，我們村的麥田也是一個山坡一個山坡的，遠遠望去，就像一條條黃红相間的毯子。風一吹，万达娱乐登录像村前翠河中的波浪，一浪接一浪，十分壯觀。站在斜坡上，我的鼻腔里彌漫著新鮮的麥香。

 

朱北國第一天踩得比較好，按各家勞動力分了麥田。他微微皱眉，不時對人指手劃脚，張三加，今天的任務是切這一塊；李四家勞力多，要幹完那一塊活，爭取在太陽落山前把割下的麥子運回村里田里。說完，他轉過身來，看到了我，站直了身子，跟著他和其他村民一起排隊。我背上一個背包，肩上挎著一個水壺，腰上緊緊係著一條帆佈帶，雙手各拿一把镰刀，镰刀的刀刃在陽光下閃閃發光。他小麥色的佈滿皱纹的脸突然绽放。這個小娃娃，不是妳妈病了。妳做夢去吧。扣幾個工分不會影響妳家的小麥分配。爸爸在城里有工資，但他不能讓妳挨饿。

 

不，我家有男人！清脆的聲音很大，回盪在山坡上，激起麥田田埂上的幾只小鳥，拍打著翅膀。

 

哈哈哈！村民們笑了。

 

趕緊分好我家的任務，別耽誤我的時間。鲁迅說，耽誤別人的時間，無異於谋財害命。我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麼，我又大叫起來。

 

朱北國脸上閃過驚讶的神色，周圍頓時沒有了笑聲。

 

好吧，小石，妳家是勞動力，就分田埂上那塊長滿衝浪碗花的。面積比較小，今天一定要割。還沒等朱背完锅，我就拔腿，拖著沈重的脚步向麥田走去。

 

父親在縣城打工，屬於國家糧食，不是村里的勞動力。村規民約，16歲以上是勞動力，我家只要我妈是。這些天，她生病了，所以我自願代替她割麥子。一開始，她不允許。我說，我們學校放農忙假就是爲了幫大人幹活。我可以割小麥。我妈看著我，無奈的嘆了口氣。

 

在朱北國的小兒子之後，我已經得到了我要用镰刀割麥子的消息。前一天晚上，我擦亮镰刀，模仿父親的樣子，吹著刀刃，聽著聲音，然後表現出我的骄傲。已經夠快了。果不其然，刀一落，麥草從根部被割斷。

 

嗨！小石頭，小年齡，真的不简單！剪下來的鬍茬整齊劃一，上下不突出，不亂堆，像個大人。不用回頭，我就知道是朱北國的聲音。

 

我不禁感到自滿。妳們看，妳們有些人欺負我家，以爲我爸在城里，我妈在家里領著我和年幼的弟弟妹妹，讓我們挣不到幾分錢，少不了幾斤麥子！怎麼樣？我做得好吗？

 

中午，我坐在田埂上，準備吃午饭。田埂上有各種造浪的碗花，红的，白的，黃的，一朵朵，真的很漂亮。還有小黃花，粉棉花花，紫菜花，苦菜花，灰菜花，還有很多我叫不出名字的野花。花兒爭奇鬥艷，吸引蜜蜂和蝴蝶，甚至吸引幾只蜻蜓，飛來飛去。遠處，成群的麻雀來來去去。不管落在哪里，都是用土塊扔掉的。肚子咕咕叫，忘記看這些了。吃了兩個山藥，喝了幾口水，我捡起一颗掉在地上的麥穗，在手心里搓了搓，吹掉麥殼，把麥粒放在嘴里嚼著。然後我站起來看了看四周，嚇了我一跳。我才知道什麼是勞動力！那些有兩三個勞力的家庭，一片片小麥有條不紊地落在地上，大部分已經割完。

 

我慌了，趕緊放下水壺，彎下腰繼續剁。這時，我的不適逐渐表現出來。右手的镰刀被磨出了水泡，抓著麥稭的左手和手臂多處被紮破，全身都被麥芒刺痛。割了幾下就覺得腰酸背痛，恨不得躺在麥田里休息一下。我才知道割麥最不能忍的是腰竿。

 

一把镰刀钝了，我得換第二把。還好我有所準備。

 

這時，人家已經割完了分配的小麥，正送回村里。忍住心中的不安，我站了起來，看了一眼還剩多少麥子，發現沒剩多少了。我的心被劃了十字，我彎下腰拚命地把它切碎。万达娱乐登录當最後一把麥子被我割完的時候，我衝動地喊了一聲，完了！

 

突然身後傳來一聲“噗嗤”笑。我回頭一看，原來是我妈家的一個小姨，是我妈撮合的，幾年前嫁到我們村的。她喜歡婚禮前一晚的牀。按照習俗，我睡在上面。她笑了，脸被太陽曬得通红，脸颊像河里的漩涡。她誇小石頭厲害，能幫妳妈做大事。她一邊說著，一邊把麥秆綑成綑，一綑一綑地包好，麥穗朝上，麥秆朝下。她的聲音很甜，繼續說，我家被砍了，只夠一個人背，我也沒辦法幫妳綑。快點背吧。妳爲什麼還站在那里？

 

我解開背夾，用繩子把一綑綑小麥緊緊地绑在背夾上。等我回頭的時候，大妈已經把堆在地上的麥稭都綑好了。她說，我也背給妳聽。我強烈反對。她說，空著背包回去對我不好。我幫妳扛，剩下的就是妳的了。所以我允許她。事實上，姑姑找了很多理由，就陪著我一遍又一遍的背，直到背完了我割的所有麥子。後來爲了感谢姑姑，妈妈給孩子做了一雙佈鞋送給她。

 

爸爸周末回來，聽妈妈割麥子，時不時誇誇我，高興地給我唱了一段《大红燈笼高高掛》里的《窮人家的孩子早點當家》。我坐在我妈前面，她用手抓住我。突然，她意識到有東西落在了我的脸上。回頭一看，她正在擦眼睛。

 

雖然這些事情已經過去幾十年了，但我的記憶已經像鐵钳一樣深深地紮根在我的心里。

 

通常烤麥穗，吃磨麥只能在夢里享受！入戶開放後，家鄉種小麥的人越來越少，地里的小麥一度成了稀罕物。我聽說郭後來種了好幾年，但現在他老得走不動了，更別說種小麥了。他兒子說買優質小麥粉吃比自己種便宜，只有傻子才會種！連我嫂子都說種小麥又苦又纍，還不如我種菜輕鬆，還能赚錢。讓人無语的是，阿花妹的孫子們根本不知道什麼是烤麥穗！我女兒也不知道什麼是磨坊。老家的農民都是從市場上買小麥粉，或者直接買熟食，比如掛面，面包，馒頭，甚至饺子。烤麥穗和磨麥機從此在農村銷聲匿跡。更可怕的是，90後的農村分不清小麥和韭菜，更別說用镰刀割小麥了。

 

家鄉農忙時節，再也沒有“黃金滿地，老少醎宜”搶著收割小麥，空氣中也沒有小麥的味道。我妈早年用的石磨放在院子里的一棵梨樹下，她當凳子坐，和我爸乘凉聊天。

 

歲月的磨蚀，抹不去磨扇上的斜條纹。每次回老家，磨扇子上的斜纹，万达娱乐登录總會勾起我對小麥塵封的記憶和濃濃的鄉愁。小苗、麥穗、麥秆、麥香、镰刀、月亮下的麥垛，一個個诱惑著我，讓記憶的河流放縱地、源源不斷地流向遠方。